方、鼎定中原,天下英才几尽收囊中,基业得递三世乃必然也!所思所虑,乃恐人亡政息、时移世易,以令峥嵘数十年之基,殊也!”
言至此,他略微停顿了下,稍微压低声音复言道。
“陛下亦知,惠久居民间,对郡县之治、黎庶生计并非一无所知;入宫阙受职数月后,观庙堂衮衮诸公之为、京畿百官之风,乃有如此感触——今我大魏之基与武帝在世时之基,已然殊矣!”
天子曹叡没有作声。
只是满脸肃穆、眼神变得很冰冷的盯着俯首在前的夏侯惠。
倒不是他觉得自己又像上次那般,被夏侯惠毫不留情面的指摘了。
更因为先前夏侯惠曾道出士族豪族勾连官僚侵吞民屯之事,而令他知道这个年岁比自己还小的人,心智很成熟、会去关注一些社稷重臣才有心关注的弊病。
所以,他才变得很严肃。
将夏侯惠的此番言辞,当作了社稷重臣进言国策那般去慎重考虑。
许久的沉默后。
天子曹叡才收回目光,以手轻轻的揉着鼻根,沉声发问道,“卿可知,妄言诽谤公卿、佞言惑上之罪否?”
“回陛下,惠知。”
闻言,夏侯惠略微昂头,不假思索而道,“若陛下听罢惠所言,犹以惠乃妄言,惠甘愿领死。”
“嗯”
一记轻微的鼻音。
曹叡睁开眼睛,挥手向御驾驭者下令,“折道往崇华后殿。”
竟是连暮食都不用便要秉烛议事了。
不过,想想也很正常。
素来以祖父曹操作为此生追赶目标的曹叡,本就有容人直谏的器量,在听到夏侯惠不吝以性命作誓时,自然也心有汲汲。
少时,至。
天子曹叡让人奉来些许酒水与干果,随后屏退左右,虚前席于夏侯惠,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,且还不忘说句贴己话,“稚权乃夏侯氏之后,亦我魏国宗室也!有言尽可畅言之,无需忌讳其他。此间之话,必不传四耳之外也!嗯,稚权以为,武帝之基与现今社稷基业,何所殊邪?”
你也就是这么一说
但我要是真信了、肆无忌惮畅所欲言了,翌年今日便是我忌日了
“唯。”
暗中嘀咕了声,夏侯惠连忙恭声而应,“惠,谢陛下恩宠。”
旋即,亦不等曹叡复催促,径直将心中所思和盘托出,“陛下,惠所思者,有三。”
“一者,乃民患不均。”
“前朝末年,世家豪右横行州郡、武断乡曲,田亩连于方国,而弱力少智如黎庶贫佃者无有立锥之地。逢天灾之年,官府征调不息,遂有张角振臂一挥,一月之内举国七州二十八郡尽头裹黄巾!”
“武帝逢时而起、跃马挥鞭,平息战乱后犹戒于心,以前车之鉴不吝打压世家豪右,唯恐重蹈覆辙耳!然而如今我魏国社稷,世家豪右复起,恣睢于州郡,社稷民屯之田尚且胆敢侵吞,犹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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